赵效勤,只有一个念头,活下去。
不到两月,他的左脸,因为一种病,已“面目全非”。
马戈,西安大兴医院耳鼻咽喉颌面外科主任,只有一个念头,“做手术,让他活下去。”
也因此,医院里有了“马主任‘提头来见’”的“事迹”。
1、生活
出生安康山区,三十出头的赵效勤,是家中幼子,父母曾寄予期待。“走出大山,改变命运。”
十岁那年,一场意外,导致他右手烧伤。贫困的家庭,无钱根治,他落下残疾,五个指头蜷缩着,他习惯将右手揣进裤兜,不轻易示人。
内向的赵效勤,人如其名,“勤快”,辍学后,他靠打零工,养活自己,赡养双目失明的老母、瘫痪卧床的父亲。
生活艰难,却也平淡。命运似乎不公,赵效勤不抱怨,“打工攒钱,娶妻生子”就是他的“小目标”。
然而,这个稀松平常的目标,却被一种病,“拦住”去路。
2、死神
屋漏偏逢连夜雨!
2021年11月,赵效勤的左脸,长了个“疙瘩”,生长速度极快,“一天一个样”。起初,仅有“枣核”大小;一个月左右,如“鸡蛋”般。赵效勤辗转求医,左脸的疙瘩“长”成“苹果”大小,口罩戴不上、也遮不住。
走在人群,赵效勤埋下头,双眼紧紧盯着地面,他害怕触碰旁人的眼神,也害怕“吓到”别人。
去年12月30日,来到大兴耳鼻咽喉颌面外科时,他脸上的瘤子已“火龙果”大小,左眼因挤压,不能闭合,左脸持续隐隐作痛。
马戈主任接诊,一个即将改变赵效勤命运的男人。
影像检查,赵效勤左脸的瘤子,已侵犯左侧额骨、上颌窦前壁、外侧壁、左侧外直肌及上斜肌……“左半边脸,可以说‘废了’,肿瘤已突破左眼眶,侵犯前颅底,高度怀疑是恶性肿瘤。”
一切检查,必须“快”!快,才能救命!
12月31日,局麻下,行面部肿物活检术。
次日,2022年1月1日,新年第一天,病检结果出来:间叶组织来源恶性肿瘤。
两天后,2022年1月3日,免疫组化明确诊断为骨肉瘤。恶性程度极高的骨肉瘤,意味着,“死神”距离赵效勤仅有咫尺之遥。
3、抉择
当即,马戈向医院申请多学科会诊,肿瘤科、神经外科、眼科、影像科、麻醉科、病理科、ICU……反复论证,决定先化疗,等肿瘤缩小,实施颅颌面联合手术,切掉肿瘤。
化疗,给了赵效勤希望,一疗程过后,肿瘤缩小了一点。
然而,命运却又再一次给赵效勤以“暴击”,不足一个月,肿瘤又开始生长,局部表面出现液化坏死、破溃、出血。
再次多学科会诊后,马戈决定联合神经外科,为赵效勤实施颅颌面手术。“化疗没效果,免疫治疗太贵,目前唯一能救命的就是手术。如果不及时手术,光出血,都会要了他的命。”
要不要手术,最终决定权,还在赵效勤。
他想活,野蛮生长的肿瘤,让他命悬一线,相貌奇怪,吞咽困难,左眼失去光感。
他又不想手术,切掉肿瘤,只剩半张脸,他还是个“怪人”,最“要命”的是——手术费用他怕负担不起。
接着,就有了文章开头“马主任‘提头来见’”的故事。
马戈,提着“头颅模型”,找到贺建军院长,详细汇报赵效勤的病例、手术的可行性以及家庭情况。
贺院长只一句话,“救命要紧,好好准备手术!”
经过各方努力,医院为赵效勤争取到大病医保和慈善救助。
2022年2月12日,上午9点,赵效勤被推进手术室。
4、硬仗
这无疑是一场高难度的手术。
通过何种入路切除肿瘤?术中,如何有效控制出血?如何与神经外科“打好”配合?硬脑膜是否切除?如何修复重建面部及口内大面积缺损?从身体哪个部位移植皮瓣?移植的皮瓣又如何保证血供?
每一步,环环相扣。
第三次多学科讨论,问题逐一破解,手术预演尽可能细致周详。明确肿瘤侵犯范围、肿瘤血供来源后,确定从外侧扩大切除肿瘤、先切下颌骨,控制颈外动脉、减少出血。
从左腿外侧取皮瓣,修复面部缺损。通过超大面积的股前外侧皮瓣,折叠后同时修复面部及口内缺损。
摆放体位、麻醉、气管插管、消毒、铺单,上午10点15分,马戈主任凝神静气,按手术设计,清扫颈部淋巴结,解剖移植所需动静脉备用,控制颈外动脉、减少切除肿瘤时的出血。
切除范围涉及左侧颧骨、左眼眶、上颌骨、下颌骨体部及下颌支,左侧面部皮肤、上下眼睑及眼球,前颅底、中颅底骨质等。
历时4个半小时,重一斤多的肿瘤被切下。
神经外科徐君副主任立刻上台,切除被肿瘤侵犯的前颅底、中颅底骨质,并植入钛网修复前颅底。与此同时,颌面修复重建团队准备从左腿取皮瓣。“两路人马”,同时进行,缩短手术时间。
术中CT显示,肿瘤被彻底清除。此时,患者的左眼、左脸缺损,口腔、鼻腔与大脑组织相通,极易引发感染。“舌头和脑组织这时候能‘见面’,而大脑必须是绝对无菌的。”
严密的填塞、颅底重建,精准的皮瓣移植、缝合,对赵效勤渡过“感染关”都至关重要。
精确测量缺损面积,手术团队从患者左侧大腿取下一块29cm乘15cm的皮瓣,近似A4纸张的四分之三大小。
这是一般移植皮瓣的3至4倍大,可见,缺损修复这是考验术者的“大工程”。
“只有皮瓣的血管与面部动静脉血管,精确吻合,才能确保皮瓣与周围组织建立血供,确保存活。”显微镜下,手术团队“精雕细琢”。直至晚上11点,血管吻合及游离皮瓣移植重建完成。
整个手术出血不到800毫升。
13个小时,16名医护人员无间配合,手术成功。
当晚,赵效勤被送入ICU,密切观察。
5、重生
人间的事,只要生机不灭,终有抬头的日子。
除ICU医护团队,当晚,马戈安排耳鼻咽喉颌面外科医生、护士,守在赵效勤的床旁,通过床旁超声,每半小时,测一次皮瓣血运。
防止颅内感染、脑脊液漏,确保皮瓣血供,每个环节都不允许有一丝疏漏。
术后第7天,赵效勤渡过危险期,顺利转回耳鼻咽喉颌面外科病区。护士长杨敏特地为赵效勤准备了靠窗的病床,阳光透过窗户铺洒进来,明亮温和,透着生机。
赵效勤,话不多,斜躺在病床,玩手机。输了几天营养液后,赵效勤能进流食,他告诉床旁照料的大姐,想喝点汤。
赵效勤恢复得不错,马戈的工作还没结束。“通过3D人脸扫描建模,我想给他造半张脸。”
同事遇到马戈,“看,这就是我们‘提头来见’的马主任。”
为保护患者隐私,文中赵效勤为化名。已无更多数据